我与自默崔兄相交非久,然闻其名号已久矣。己丑春,“中国工笔画高峰论坛”于河北沧州召开,我有幸得列其末,与自默同居一室。彻夜长谈,乃见其神思敏锐,眼光独到,触类旁通,惊为神人也!自此我对他关注有加,了解渐深,暗服于心。
自默《心鉴》即将付梓,嘱我作跋。我沉吟许久,不知如何下笔。夜读其稿毕,忽忆元人吴莱《寄董与几》诗有句曰,“小榻琴心展,长缨剑胆舒”。“琴心剑胆”四字,恰与自默兄契合,尤其“剑胆”二字,更为今人所缺,遂有此题。
“琴心剑胆”之说,在古代文人中很是风行。在姑苏虎丘塔畔清末苏州状元洪钧所建的拥翠山庄内,回廊侧两角门之上,一边题“琴心”,另一边为“剑胆”。“琴心”,自然是比喻文人之胸襟情致;而“剑胆”,则指士子铁肩担道义之豪侠情怀。前人白话小说中涉及能文能武的才子,每曰“琴心剑胆”。其能文者,指琴棋书画与文章功夫;其能武者,范围亦在刀剑拳脚。时至而今,我试将其内涵和外延进行少许之扩大,以形容崔自默兄,不亦宜乎?
自默“剑胆”之剑,非刀枪剑戟,乃素笔一枝;加之他极聪慧的头脑,遂成就世间求学路上一桩奇事。自默本科和硕士攻读理工科,博士学位则是文科的艺术史学。其学科跨度之大,在他人眼中别悬如霄壤,非奇才不能为也;但自默却说,其实它们都是一回事,是上山的不同路径罢了。俗语说“隔行如隔山”,自默转型之快,实不多见。究其原委,除他天赋颖异之外,我以为其过人之胆识不可忽视。试想,一介理工学科之人,如何能够想到且决定跨越学科的鸿沟?其中困难重重,曲折种种,不言而喻。在跨学科之后,又如何能够迅速把握新领域之精髓,并将已往之知识融汇贯通。
自默之“剑胆”,还在其敏锐之穿透力、洞察力、融汇力、综合力,在于其敢说敢言、敢作敢当、敢为天下心、大无畏精神。平常书生执笔,易犯之病是两耳不闻窗外事,闭门造车,虽或专于本业,但有所拘泥。自默之独特在于善于利用学科交叉之背景,于平常事物中发觉不同角度。他理工学科的理性思考方式,有缜密的逻辑推理性,遂能见人所不能见,言人所不能言。自默说:“力量,在于确切。”
崔自默出版有篆刻集、书法集、画集,以及随笔集、艺术理论集等,可谓“著作等身”,但他对此却颇有“鄙弃”,不以为然,乃是不得已而为之。他常有新说、新论,比如“价格决定价值论”,初闻似乎失理,但静心细想,的确有道理。此外该书中的“艺术就是扯面”、“实用主义大师论”等观点,皆发人所不能发,初一读之,即令人瞠目。自默之文之思,爽快淋漓,坦诚尖锐,有火辣气势,是其“剑胆”之证。世间诸多怪事,端赖有识有胆者始得发明、光大。
本书所辑,多为自默平日博客文章。他平日勤于思索,又笔耕不辍,积之时日,所获良多。内中所涉及除艺术批评、艺术教育、艺术收藏、大师标准等艺术之事,亦对新闻、社会、网络、博客、信息、出版等文化之事有独到见解。我素日性懒,对博客等新潮之物接触甚少,亦懒于动笔,今读崔兄自默之文,乃见其继承传统之外,弄时代之潮,亦一“剑胆”。余兹受鼓舞,略缀数语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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