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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评论】我在想什么

2010-07-28 11:32:29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黄海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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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幻象图解
  崔自默先生说:“要把理想变为现实,唯一的方法就是‘实现’。”他是罕见的清醒者,在这个绮靡的世界里。
  《What do I think》系列是崔自默的新作,宛如堕入人间的“天使”,摆开一场冲破视觉感官藩篱的精神盛宴。
  “What do I think?”——这一问,是一曲曲墨的舞动,一次次灵的救赎。在这一幅幅“心理力的活的图解中” [1],我们不再执著于对笔墨的过度揣摩,不再囿于传统的审美习俗,而是不自觉地被带进画作超验的意境中,与画家进行着灵魂的“共舞”。最终,在清醒的梦幻中,各自寻找到了属于“自我”的本真状态。这仿佛是一个被催眠后又重新苏醒的过程,观者在视觉欣赏中,由自发而自省,重归自然与人和谐相处的“游戏” [2]乐园。
  题为《面孔》的画作,主体是两张人脸轮廓,一虚一实、一侧一正,他们“共用”一只眼睛,从而“随意”地营造出“镜像效果”,让我们重温人生的“一次同化” [3],并对生命的过程进行整体地回顾与审慎地思考。
  《无欲而刚》一作,被墨迹“分割”的“人形”恰是对“人欲”的反讽,是对人性分裂特质的隐喻。“人”被逼仄到画面的最上端,其余将近三分之二的画幅则充斥着层层笔墨,隐约点染成一个浓重的问号:那是人在现实欲望中苦苦挣扎而发出的惨痛无奈的诘问!
  《浴舞春风》则喻示着人类天真性灵的释放。柔软松弛的墨线勾勒出翩跹多姿的人体,周围零星散落的墨点恍如春风中随舞而旋的花瓣。人在与自然的交融中体验到了自由的存在,体验到了爱,体验到了海洋般的神秘……这种马斯洛式的“高峰体验”,满足了观者最高层次的审美需求,于是,我们疲惫的灵魂在画境中被拯救了。
   时空重构
  在《What do I think》系列中,崔自默先生的“草稿画派”或“过程画派”得以充分的笔墨实践。
  在《花语》一作的右侧,居然出现了立体坐标轴。这毋宁说是一个暗示不如说是一种强调,坐标轴出现在传统水墨画中,与“黑色幽默”异曲同工:这是个多维而无序的世界,诚如画中刻意搭建的左轻右重的不平衡构图,令观者透过不再舒适的审美活动,反思被表象所遮蔽的真实。
  《一骑红尘》、《花下》、《花边》,则完全是“意识流”的。线性的空间与时间,在这里发生着复制、交叠、扭转、蔓延,笔墨符号被纯粹的意识律动所解码。观者在欣赏过程中,可随需提取与自我心灵情景相吻合的片段,进行分类、重组甚至再创作,拼接成令自己心仪的“格式塔” [4]。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,终极之美绽放在“草稿”将要“完成”之时。
  《一骑红尘》简直可以称之为笔墨游戏的奇观,视觉艺术的“蒙太奇”。四组看似有规律的墨迹集合,“拉洋片”一般次第展现在我们面前,于是观者的想象力在画者有意地笔墨引导中,逐渐奔向了那个中国遥远朝代的美丽传说。军队、战马、帝王、红颜——时空就此崩塌,幻象肆意驰骋,“天地境界” [5]赫然在目。
  《花下》所呈现的则是另一番悠闲洁净之美。传统的“计白当黑”被无意地有序化,犹如思维在顿悟后的干净与透彻,那么游刃有余,闲庭信步。将《花下》的局部放大时,我们仿佛得到了在显微镜下“窥视”的欢愉,被简约中的丰富所震撼。画家笔下每一次细小的笔墨活动,都在为整幅作品添加一个完美充实的细胞单元——“芥子纳须弥”的智慧之光夺然闪现。
  视觉心裁
   《凭栏》、《阑干》、《花窗》一组作品中,崔自默用中国笔墨成功完成了对他本人提出的“心裁”理论的阐释,具体而微。“阑干”“窗棱”在画作中成为一把神奇的“剪刀”,将作品进行了空间的分隔。这个被画家喻为“剪刀—剪裁—心裁—心画”的创作过程,使每一个“画框”中的空间除了担负起建构整体的作用之外,又自成一格,生发成一个个独立的“心画”有机体,从而改变了中国画传统的构图与创作模式。
  早在两年前,崔自默就开始进行“心裁派”笔墨实践,他指出:“由先裁后画而先画后裁,可以说是中国画史上的一次革命。画出别人想画而没画出的画,话出别人想话而没话出的话。”——这一灵感,在2007年他的一幅传统国画作品《亦恃心裁》中已见端倪,或许还可以追溯到更远。在画作中,他以魏谦升《二十四赋品》之“结构”一品为题款,并进行画意指导:“大杗细桷,必构众材。茅檐广厦,效伎呈才。匪徒目巧,亦恃心裁。千门万户,照烂崔嵬。如五凤楼,如铜雀台。风雨不动,实实枚枚。”从中国画的传统构图模式中汲取营养,并创造崭新活泼的绘画理念。这一理念决非“炫技”,相反,乃是对人类时空观念及情感的深层次挖掘与还原。
  不是吗?在生活与艺术中,我们早已被设置好的一个个“画框”所局限,并试图依此来束缚活泼的自然景象。现在,崔自默的“心裁绘画”打破了司空见惯的镜头,并重新睁大了双眼。在尽情享受视觉狂欢的同时,将美之真实完满再造,给现实的眼睛以心灵的泊锚地。进言之,崔自默的“心裁”是用心代替眼睛。这比之于巴赞所倡行的“景深镜头”更为有效,因为它将“真实”“聚焦”,化作了坦诚深邃的心灵之话(画)。
  透过《花窗》,观者的心像鸽群一样倏忽窗外,铺展到任意一个自由之所在。有怪石的窃窃私语,有幽兰的低吟浅唱,有波光青荇的从游漂荡,有心思奇情的恣意流浪。《凭栏》眺望,春夏秋冬擦身而过,时光雕塑在了风霜雨雪中。那《阑干》,是庙堂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么?是万花筒中的瞬间翻飞的缤纷么?还是一段丝心裂肺的廊桥遗梦?……
  诗意栖居
  海德格尔认为:“神性是人衡量它居住、居于大地之上天空之下的‘尺度’。只是因为人以此种方式运用它居住的尺度,他才与他的本性相当。”在此意义上,崔自默的《What do I think》系列画作,正给观者提供了这样一把标尺,使整个审美之旅成为一次生动的心灵旅行。灵魂在对浪漫与永恒的探寻中,得到慰藉和提升,最终朝着“诗意”的方向升华。
  《牡丹亭》中的长椅,即是一个舞台,墨色线条在“舞台”上灵动交织,上演着比现实更精彩的宇宙梦幻的大“戏”。
  在《花丛》的局部中,我们又惊喜地发现了崔自默传统水墨作品中的“荷影”,于是,虚幻与真实的对立在此消弭,人得以在天地间自由行走

  《月夜》更是将“诗意”的想象发挥到极致。有意无意的花丛、楼墙,无意有意的皎月、云影,斑斑驳驳。今月何月,今夕何夕?似乎遇到了苏东坡,又似乎遇到了杜甫,心灵的对话就此展开。
  崔自默说:“绘画的诗意,不是哲学教导,而是自由漫步。大美的笔墨,有时必须是纯天然的、不期然而然的。我曾经冷静地尝试添加一两笔,妄图用理性来修正这种感性,但每每遭遇失败。”
  “我在想什么?”——是啊,崔自默的画引人思考。我忽然忆起诗人荷尔德林《在柔媚的湛蓝中》的一句话:“劬劳功烈,然而诗意地,人栖居在大地上。”

庚寅春分于京西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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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 [1] “书法一般被看作是心理力的活的图解”。鲁道夫?阿恩海姆:《艺术与视知觉》,出版社,版本,页码。
    [2] “游戏冲动”说,源自席勒:《美育书简》,出版社,版本,页码。
   [3] (法)雅克?拉康:《形成“我”之象征阶段》,出版社,版本,页码。
    [4] “格式塔”理论,源自鲁道夫?阿恩海姆:《艺术与视知觉》,出版社,版本,页码。
   [5]  冯友兰《中国哲学简史》第389-390页。出版社,版本,页码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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